Aurora公司大门外，有几个助理和主管样子的人专门等候迎接，其中没有她在宴会上见到的浅金色头发的青年，没有戴鸽血红项链的“夏小姐”。
    “罗总，我们小姐在待客厅等您。”
    她对C国的接待礼仪了解得不多，直觉觉得不对劲，规格对罗澹来说太低了。
    比方说在江宁，她要找白铮谈事情，该是她叫人给白铮打个电话，让他到瑾帆会来，断没有自己跑过去的道理。
    就算她一时兴致，真跑去了，白铮也要亲自带人在外面迎接，才像回事。
    是“夏小姐”不把罗澹放在眼里，是罗澹有求于Aurora，还是她理解错了关系？
    她跟在罗澹身旁，和他并肩走，引路的助理惊讶地朝她瞥来一眼，迅速移开。
    “他眼神怪怪的。”她压低声音对罗澹道。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罗澹反应平平，“你被认为是我的亲眷，按照规矩，应该在我身后半步的位置跟着，同时要化淡妆，穿西服，不能主动说话。”
    “**，我不光说话，我还骂人呢。”
    “知道管不了你。”
    罗澹不经意似的用手背碰了碰她的指尖，见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，才用力握住，流露出一点浅淡的笑意。
    他见过她不情不愿地把粉往脸上扑，见过她勉强穿上并不舒适的礼服裙和高跟鞋，见过她晚上卸妆的时候，在洗手台前一遍又一遍搓洗脸颊，就不会再强迫她那样做。
    穿过员工区，正上方忽然响起警报声，她从未听过这样的铃声。
    员工显然都明白铃声的含义，她仔细观察，发现他们的脸上或多或少有些急切，有的已经站起身，朝给两人引路的助理走来。
    助理尴尬地对罗澹一笑。
    “抱歉，两位贵客请在此处等待片刻，先不要走动，以免发生意外。”
    “出什么事了？”罗澹问。
    助理硬着头皮笑道：“是……研究室出了点意外，抱歉，请容我前去查看。”
    “你去吧，”罗澹随意一瞥，身后的小安很有眼力见地搬来一把椅子让他坐下，“我就在这里等。”
    等人都走了，她悄悄贴过去，“先生，不对劲吧？”
    “的确。”
    罗澹蹙眉，“今天的行程是提前安排好的，Aurora特意针对我们的概率很低，只会是他们自己内部出了问题。”
    就这么几步路，带路的助理甚至不能把他们送到去见“夏小姐”再处理，得是有多紧急啊。
    “先生，我有个主意。”
    “你没有。”
    “……？”
    她不听，继续道：“我溜过去看看，要是被发现了，你就往我身上推，说是我自己到处乱跑。”
    罗澹头疼。
    “被发现是小事，遇到危险呢？苏南煜，你别认为自己能打就冒冒失失……”
    “哎呀这不是有先生给我兜底嘛。”
    她飞快地亲了罗澹一口。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“快去快回——被抓了要提我的名字，别嘴硬，不然我连给你兜底的机会都没有。”
    他话刚说一半，她已经没影了。
    她穿得很普通，也幸亏她穿得很普通，远远跟在一个疾步下楼的员工身后，暂时没被人注意。
    越往底下的楼层，就越乱成一团，根本没人顾得上她。
    “1105号运行失败了！”
    “怎么又是1105号，都叁次了，该销毁了吧？”
    她试图混入其中探听消息。
    1105号是什么？
    某种机械？某种代码？
    可就算运行失败了，报废了，也不用如此大动干戈吧。
    “哎，郝特助也真是的，叫我们有什么用。”
    “毕竟那位都下去了，咱们没道理在上边看戏。”
    哦，可怜的职场打工人。
    老板加班就得跟着坐穿工位。
    她吃了不少瓜，正事没打听出来，见人们都急匆匆地往地下去，干脆也跟上。
    升降梯停在最下层。
    走出电梯，是一片极空旷的场地，有点类似瑾帆会的地下刑讯室，但可比瑾帆会装修的高级多了，四处闪着蓝光，复杂的机械臂、电脑、显示器、甚至机器人，共同构成了这片空间，简直像科幻大片里的世界。
    科技公司嘛，正常。
    看她脚上的小玩意就知道，这公司有点本事。
    她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。
    往深处去，是数不清的独立实验室。
    起先，那些透明的实验室里放置的，是类似于电子狗一类的小型机器人，越往后走，就越接近人，从初具人形的机械，到有着人类手脚模型的机械，再到全身上下都和人类无异的仿生人。
    “它们”身上连接着密密麻麻的数据线，接入显示屏，复杂滚动的数据看得她头晕眼花。
    “嘭——砰砰——”
    最中心的实验室，一个短发女人疯狂撞向实验室的透明防爆墙，发出令人牙酸肌肉痛的声音。
    毫无疑问，这是个仿生人，否则早就头破血流了。
    短发女人的脸部建模是C国长相，却身形高大，胸部平坦，它身上没有连接数据线，隔着透明墙对外圈的围观者表露出强烈的攻击意图。
    它就是1105号？
    战斗型仿生人？
    外行看热闹，内行看门道，1105号的动作干脆利落，力道大，身体阻力小，是普通人类难以达到的标准。
    战斗型仿生人是否能代替人类大规模作战？
    至少此刻还不现实，1105号正在暴走中，它的开发者们也束手无策。
    她一抬头，看见个熟人——浅金色头发的青年。
    四目相对。
    青年一怔，对她友好地笑笑，走到她身旁。
    她得说点什么。
    “抱歉，夏先生，不请自来。”
    青年眨眨眼，“你果然知道。”
    他表情愉悦，“我喜欢坦率点，苏小姐，我需要你的帮助。”
    “我好像没有跟你说过我姓苏。”
    “瑾帆会的苏小姐。”青年丝毫不惧她审视、揣摩的目光，笑盈盈道：“帮帮忙吧，你看，我们搞不定它，等它的电量消耗光要好几个月呢。”
    说着，青年带她往一边走，随手扯过来一个静息状态的仿生人，撩开头发，露出后颈上的插口。
    “把芯片从这儿插进去就行了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她思考片刻，“我想要你们的电池封装技术。”
    什么蓄电池能支撑这么大一个人形机械连续工作几个月？她有点好奇。
    笑容凝固在青年脸上。
    “最好能附带仿生人样本，哦，我不要那个到处乱撞的，给我个低端的就可以。”
    她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啊！
    青年苦笑，“小姐，您可真会为难人。”
    她摊手，“你让我去解决你们的人形杀器，不也是为难人吗？”
    不过说真的，要是能搞一个回会里，顾泽应该挺开心的，有“人”给他当陪练了。
    见青年犹豫，她遗憾道：“真抱歉，我只是个十五岁的柔弱小女孩，帮不上你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青年终于明白那个家伙的意思了。
    大摇大摆闯进别人家实验室，求她帮个忙还要趁机打劫勒索。
    可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