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说了要来找我的。”到了跟前,宋池先一步“告状”,他挨着陈榆,半低着头看向她说,“但我一直没等到你来找我。”
放学时间,学校到处都是热闹的聊天和欢笑,宋池的委屈在这样的氛围下显得格格不入。
陈榆有些心虚地向其它地方看了一眼,随后发尾被人轻轻扯了扯,“陈榆,看着我。”
“我不是不想找你。”她斟酌着开口,盘算哪一个借口更好。
“但你就是没有来找我。”
一段时间不见,宋池比以前更会追问,多了一丝不肯罢休,知道陈榆心虚,他也更显委屈。
想了许久,陈榆实在找不出一个借口,索性放低了些姿态,“好了,是我不对。”
宋池很好哄,亦或者他原本就没有生气,简单几句话就能让他开心,静谧的黄昏里,夕阳落在走廊的一侧,落在两人的肩头,把衣领染成了橘色。
可惜此刻视线太多,宋池不能去牵陈榆的手,所以两人只是并排着走,若即若离,手臂时不时碰在一起。
就这么走了很长一段路,直到出了学校,两人走到一个公园,没有太多人,中央放着两个空荡的秋千。
陈榆找了个秋千坐下,指了指一旁,示意宋池坐在另一个秋千上。
“这个公园你以前来过吗?”陈榆一边看着远处嬉闹的小孩子,一边问宋池。
宋池坐在晃动的秋千上,小小的秋千勉强能让他坐下,他握着秋千的绳索转过头回答陈榆,“没有,但路过很多次。”
“我也是第一次来,”陈榆向后退给自己助力,让秋千荡了起来,“我小时候很讨厌去公园。”
说着说着,陈榆视线落在沙坑里玩耍的两个小孩,“我去公园总是会因为玩具和其它小孩子吵架,过会儿又和好,第二次见面继续吵架然后再和好。”
“我记得那时候我总跟一个小女孩玩,她喜欢我手里的玩偶,我就用玩偶跟她一起拔河,结果玩偶被我俩扯出了里面的棉花。”
“还有一次春天,我在公园的喷泉旁边玩,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孩儿推了我一把,我比他力气大,我给了他肚子一拳,结果他哭着去找他姐姐告状……”
陈榆断断续续说着自己童年的事,开心的,不开心的,能想起来的,她都说了个遍。
宋池没有说话,只是笑着静静地听,直到陈榆问起他,“你呢宋池,讲讲你的小时候。”
“我小时候……没怎么来过公园。”宋池以为陈榆也想听他童年在公园的趣事,他盯着夕阳融化在脚边的倒影,试图在回忆中检索出一些能够说出口的碎片。
“我不是在说公园。”陈榆知道他误会了自己想听的事情,“我想听些其它的。关于你的小时候。”
因为谭山,陈榆已经知道了一些宋池的过去,知道了他为什么会手语,知道了他有一个暴虐不堪的父亲,沿着这些零碎的消息,她也理解了为什么宋池不认为那场意外是意外。
但这些她从来没有从宋池嘴里得知,宋池的嘴就像一扇密不透风的门,偶尔泄露一丝风雨,很快又紧闭,让人看不清外面肆虐的风暴,他从不细谈发生过的一切。
陈榆从未认真问过,宋池从来不说。
听到这句话,宋池避开她的目光,垂眸看向别处,“陈榆,我的小时候很无聊,没什么能说的。”
这样的回答,算是一种变相的拒绝,陈榆怔愣一瞬,在此之前,宋池没有对她说过“不”字。
“如果我非要你说呢,你会不会说?”她盯着宋池,没有再荡秋千,而是用脚尖轻轻点着地,等待宋池开口。
太阳渐渐消失在山的背后,傍晚时分公园里亮起了路灯,宋池闭了闭眼,微不可察地吸了一口气,然后再轻轻吐出一个字,“会。”
陈榆靠着秋千的绳索平静地问,“你平常会跟我说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事,却没有主动提起过你的以前。好像我不问,你就不会说。”
紧接着她放低了声音,缓慢道,“宋池,我偶尔也会觉得,你的心事和秘密都太多。”
“我没有想过瞒你。”
沉沉暮色里宋池的影子变得比平日更加模糊,他坐在那个秋千上,变得只有影子一半大,“但那些事不是开心的事,我不想说给你听。”
“可是你有没有想过,”陈榆踮起脚,将秋千向后靠,“或许我也在乎你的不开心。”
“你总在我面前哭,但我却不知道你每次落泪的原因,宋池,我觉得这样不对。”
话音落下,她借着助力双脚高高荡起,没有去看身旁人神色的变化,等她再次落地,一眼便瞧见了宋池泛红的眼眶。
“你看,我刚刚才说了,”她跳下秋千,走到宋池面前,挡住远处小孩子的视线,“爱哭鬼经常哭,但又不说为什么。”
“这次呢?是难过还是开心?”她一边替宋池抹掉落下的泪,一边问。
“开心。”哽咽中,宋池抽空回答。
“为什么开心?”
“因为陈榆你说你在乎。”他答得极快。
“原来是这样,”陈榆又往前凑了凑,挡住更多的视线,“那等会儿再哭,现在人好多。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