私下找了许多同事,请求他们可以来夫人房里伺候,但都因为连先生的缘故婉拒了。
佐伊只能含泪继续伺候。
一日叁餐照常去送,佐伊总能看到连先生的身影,也被连先生要求多跟夫人聊聊天。
起先只是简单和夫人聊了几句,被询问叫什么?
佐伊把她的名字告诉了夫人:佐伊。
出入夫人的房间,渐渐地也就跟夫人热络了起来。不单单会说一些客套的话,还可以无伤大雅的开起了玩笑。但是,夫人是个好说话的人,连先生却不是,所以佐伊碍着连先生在场,依旧本本分分做人。
午时会出现太阳,阳光很足,但是夫人失明了感觉不到她正在被太阳灼烤。
佐伊只能将帘子拉上,提醒道:“Madam, you can't grill your eyes in front of the sun.”(夫人,眼睛不能对着太阳烤)
裴漾眼前浮现的一丝光束,随着帘子的拉上,她的世界再次陷入到一片黑暗。
她轻轻抬起了手,想要再次触摸到那束光,对于佐伊的话,苦笑道:“It turned out to be facing the sunlight...”(原来是正对阳光…..)
佐伊看着夫人眼睛上的纱布,很是心疼:“You are only temporarily losing your light, I believe the doctor can definitely cure you....”(您只是暂时失去光明,我相信医生一定可以将您治好)
裴漾没有接话,沉默地靠在床头,仿佛在和漫长的时间对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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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里的小主人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夫人,哭闹着想要找妈妈,保姆艾达找上佐伊,想要她去询问一下夫人的意见。
佐伊将此事原封不动的传述给了夫人听。
裴漾闻言,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眼睛,实在不想惨状被啵啵看到,张口询问道:“Where did Lian heng go?”(连衡去哪了?)
佐伊看向坐在床边的连先生,在他凌厉的目光中语塞起来:“Sorry, I don't know.”(抱歉,我不知道)
裴漾抓着衣角的手随着言语的落下,松开了。她浑身散发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感,说:“Go find Lian Heng, He has a way to coax.”(去找连衡,他有法子哄)
佐伊诧异:“Don't you want to see it?”(您不想见见吗?)
裴漾拒绝:“Please tell Ada to take good care of Lian Yuan during this period.”(请告诉艾达这段时间照顾好连愿)
连衡也实在没想到,裴漾已经厌弃他到连啵啵都不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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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雪连着下了一天,第二天竟然忽然出了太阳,夫人已经待在房内有一周了,如此的封闭不利于身体的恢复,所以佐伊提议出门晒晒太阳,还好夫人对她一直都很好,同意了。
连先生将夫人抱到了轮椅上,推着轮椅在前面走。
佐伊的任务就是陪夫人聊天,她特别好奇,僭越道:“Madam, why did you jump off the building….”(夫人,您为什么要跳楼)
裴漾闻着一路的香味,暗自猜测着是什么花,听到佐伊的声音,微微抬起下颌:“Did I scare you at that time? I'm sorry.”(那时我吓到你了吗?抱歉)
佐伊哪里承受得起夫人的道歉,赶忙摆手否认:“No, no. I just don't understand….”(没有,不是,我就是不理解)
裴漾压抑了许久的悲伤随着这个问题的降临,唇角扬起一抹苦笑:“Zoe, I don't know if you understand….有的人可以像雪一样,落下时寂静无声,却能覆盖了整个世界。”(佐伊,我不知道你是否明白….)
佐伊听着夫人说的汉语,更加不理解了:“Sorry madam, I don't understand Chinese.”(抱歉夫人,我不懂中文)
“People can be like snow, Silence when falling, But it can cover the whole world.”裴漾用英语翻译道:“You can interpret it as, The existence or actions of a person, Seemingly unremarkable, But it has a profound impact.”
(人可以像雪,落下时沉默,但它可以覆盖整个世界)
(你可以解读成,人的存在或行为,虽然看似不起眼,却有着深远的影响)
佐伊越听越糊涂,傻笑着摇了摇头:“Perhaps I cannot empathize with it,But I can tell you're in a lot of pain.”(也许我无法理解它,但是我能看出来您很痛苦)
裴漾脑海里回想到连衡的模样,心底立时阵痛不止,语气中夹杂着自我嘲讽:“I just remembered him again…”(我不过是又想起了他…)
佐伊疑惑:“He? Are you referring to Mr. Lian?”(他?您是指连先生吗?)
她刚问完,夫人坐在轮椅上沉默不语起来。
佐伊察言观色道:“Since I took care of you until now, You never mentioned Mr. Lian, Is it because you hate him?”(自从我照顾您到现在,您不曾提起过连先生,是因为您恨他吗?)
裴漾静静地没动,过了许久,久到佐伊都认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,她缓缓笑了笑:“I don't hate him.”(我不恨他)
佐伊望向连先生,掏出纸笔写字,上面赫然用英语写着:「我还需要再问些什么问题」
连衡摇了摇头。
没有了问题,佐伊松了一口气,说话的声音都夹杂着一丝轻快:“We're almost at the pavilion ahead, Do you enjoy watching plays, We can listen to it.”(我们快到前面的凉亭了,您喜欢看戏吗,我们可以听一听)
裴漾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寂静的黑,她从不看戏,但此时点了点头。
轮椅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凉亭下,佐伊去将壁炉的火种点燃,站到了一侧。
连先生将夫人腿上的毛毯往上提了提,就在这时,夫人好像感觉到了身前的气息,说话道:“Zoe, Is that you?”(佐伊,是你吗?)
被连先生阴沉的眼神扫视,佐伊只能乖乖配合,出声道:“It's me, Your blanket has slipped down.”(是我,您的毯子滑下去了)
裴漾鼻息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松香气,自我怀疑起来:“喔。”
她轻轻往前嗅了嗅,愈发熟悉的味道引得她伸手抓住了——纤细的手臂。
佐伊即刻说道:“Do you need anything?”(是需要什么吗?)
裴漾听声,松开手臂,靠在了椅背上,摇了摇头。
看着连先生平静地坐到夫人身旁,佐伊揉了揉自己还在惊颤的心口,问:“Madam, what play would you like to hear?”(夫人,您想听什么戏?)
裴漾并不知道有什么戏,“Compared to drama, I want to listen to music.”(与戏剧相比,我想听音乐)
佐伊犯难了,“If Mr. Lian is here, he can invite a band.”(如果连先生在,他可以请来一个乐队)
请来乐队?那真是够折腾,裴漾否决了:“Don't be so troublesome, Just play music for me.”(不用这么麻烦,为我播放音乐就好)
其余佣人听命,送上来了音响,佐伊询问道:“Do you have any special songs you want to listen to?”(您有什么特别想听的歌曲吗?)
裴漾只记得歌词,并不知道歌名,她简短哼唱道:「Should I sell my love to someone else….And be gone with the wind gone gone forever..Am I happy are you happy」
(我是否应该将我的爱出卖给别人,随风而逝一去不复返,我是否快乐,你是否快乐)
“Can you roughly find it based on this?”裴漾说。(你能根据大概找到它吗?)
“Of course.”佐伊道。(当然)
佐伊把找寻到的歌曲通过音响播放出来。
前奏一出,淡淡的忧郁之感萦绕在周围:“Madam, is this the one?”(夫人,是这首吗)
裴漾刚一听到男歌手的声音,就知道佐伊找对了,她点了点头:“Yes.”(是的)
整首歌的时长在四分十一秒,一曲静静地放完,夫人又要求单曲循环播放。
她沉默而又安静地一直在听。
不知道是为何。
或许是因为夫人的神情,佐伊只觉得,在这段时间里,整个世界仿佛陷入进凄凉的雪天,像是内心的百感交集都寄托在了孤寂的旋律之上。
一百个人来听,就会有一百种的感觉。
佐伊无法感同身受,但明显察觉到连先生的情绪也在发生着变化,他变得更加的悲伤了。
一入寒冬,草木萧瑟。
地上的雪明明都化了,而被雪覆盖的红梅也似下雨般滴答滴答的降落。
万物皆在恢复生机,可凉亭下的夫人和先生,却像是困在了凛冽的寒冬。
连衡不再逃避,轻轻牵住裴漾的手,嗓音淡沉的像湖水里的冰:“听的我都快会唱了。”
他的声音一出,坐在轮椅上的裴漾神情骤变,慌乱了有一瞬才找回语言:“你,你什么时候来的。”
连衡和缓地说:“有许久了。”
裴漾想将手背上的手拿开,刚刚抬手摸去,心底划过一刹不舍,叹气地撤回了手:“会唱了吗?那,可以唱给我听吗?”
连衡没有犹豫,随着此刻放到的节点,跟着唱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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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Tell me if I was hurt by the devil who took us a part」(告诉我,我是否为恶魔所伤,它让我们分道扬镳)
「It is not our battle to fight I want love just one love」(这不是我们奋力拼搏的战斗,我想要的只是此生挚爱)
「……..」
「Am I happy am I happy」(我是否快乐,我是否快乐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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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次听连衡唱歌,他的声音更偏低沉,没有什么技巧,发出的声响更像是情感上的共鸣。
一句一句砸在裴漾的心上,就像恋人分离时的哀怨。
即好听又抑制不住的悲伤。
裴漾眼眶流下眼泪,静静淹没至下颌。
她一动不动,默默地听着。
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停止,身旁连衡的声音也跟着终止,紧握在一起的手慢慢抽开。
万物不过肃静了一刹,单曲循环的音乐紧跟着设定再次发出第一段旋律,而连衡的声音却再也没有响起。
还想要听到他声音的裴漾,紧紧抓住了毛毯的边边,酝酿了许久,刚打算张口——
耳边传来了木椅被挪动的声音,渐渐地,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声响,渐行渐远。
裴漾寻声侧头,可眼前黑的摸不着边,什么也看不到,甚至连他的背影也无法在看到。
“连衡。”
她将他的名字从口中溢出,声音极小,就像是心底盛满的那盆想念堆压的太满,自动溢了出来。
作话:
书中提到的歌曲名是:No One Told Me Why
想听听的宝贝儿可以听听~
这首歌是裴漾在医闹发生的那段时间的单曲循环,情绪上的压抑她总是会问自己是否快乐,是否快乐。
每每挣扎出来的一丝勇气都够她面对糟糕的一切。